五玲珑

十年前是赛时粉,十年后一样是赛时粉

如何 1

作者前言:居然到第15个月了!我群未散,初心未改。希望仍在产出的都能安心随性。


如何 1

 

—— 如何正确化解尴尬?

 

谷嘉诚躺在床上,一直在回想那对小虎牙。


白,真白,白得晃眼睛。


或者说是因为衬托出来的白?


那个梳着小中分的男孩比手画脚的慌乱模样,怎么地就在脑中不断倒带,挥之不去?


谷嘉诚回想自己当时站在门口傻愣的几秒,空气突然安静,确实挺尴尬的。


本来是给Pascal拿备考资料去的,老头千拜托万嘱咐地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谷嘉诚只得趁傍晚的空档从事务所出来,还换乘了两趟地铁,赶到Pascal宿舍。结果晕头转向地忘了他住左边还是右边,看右边门虚掩着,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屋子里光线暗,也没开灯,谷嘉诚拉着门往房间里扫了一眼,没人,正奇怪怎么人走的时候不锁门的,关门那一刹那,突然打了个寒颤,发现黑暗的角落深处一双明亮的眸子正盯着他看。


谷嘉诚吓得不清,定了定神,才发现那儿坐着个人,抱着个纸箱子,好像正在整理什么东西。再仔细一看,那人穿着黑色长T,头发也是黑色的,本以为是个黑人,却发现下颚露出一截,嗯,怎么说呢,不那么黑的皮肤。


谷嘉诚出办公室的时候没戴眼镜,本来就看不太清楚,心里还想这块儿是皮肤病还是胎记,那人却伸出手,从那块颜色不一样的地方,直接开始往上撕。


是黑色面膜呀。谷嘉诚刚松了一口气,又被那人眯成月牙的双眼和修长的手指吸引了。那个人突然咧嘴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还双手在空中挥舞,口里咿咿呀呀,像初生的小狼,肆意张狂,却又不具备一点攻击性。


意外地被萌到了。


谷嘉诚没憋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那人还继续比划着什么,手还往上指了指。谷嘉诚却被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那人仍站在光线照不太到的角落,谷嘉诚看不清他的五官,更不用说他的表情,但看他猛地站起来继续挥着手,“嗯嗯啊啊”含糊地吐词,谷嘉诚判断出,对方的情绪应该是焦急的吧?


“Entschuldigung, ich wusste nicht, dass jemand hier ist.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儿有人)”


那人突然停住了动作,手还留在空中,像是被人点了穴。


谷嘉诚仿佛听得见空气中水气流动的声音。


尴尬呀。谷嘉诚觉得自己抽风了。太不礼貌了这样,这不是明摆着说人家黑吗?谷嘉诚听说,东南亚的好些人都不喜欢被说皮肤黑的。


平时对客户说话都滴水不漏的,怎么对着年轻一些的大学生,就这么放松了?希望他不要介意吧,看他僵住的样子,应该是,非常窘迫了。


“Es tut mir leid, ich meine es nicht so. Du warst da, und mit dem schwarzen Ding, und ich hab dich nicht richtig erkannt, und ich …sprichst du Deutsch?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刚才在那儿,带着那个黑色的东西,我没看清楚,我……你说德语吗?)”


“Ja。”那人总算收回了手,走到门边。谷嘉诚终于看清了那张脸。尖尖的小下巴,桃心型的嘴唇,鹿般闪亮的眼睛,额头上挂着汗珠。


最可爱的是鼻子,鼻头圆圆肉肉的,山根倒是很挺,从眉心往下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哎,小鼻子怎么皱起来了,别皱鼻子呀,眉头,眉头怎么也皱起来了?


“Sorry, ich meine es nicht so. Du weiß, in diesem Gebäude wohnen auch viele, die nur Englisch können…(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这幢楼里也住了好些只会英语的……)”这楼是F大专门为博士生提供的宿舍,房租和设施都比一般的学生宿舍好很多,吸引着世界各地的博士生。谷嘉诚觉得不会德语的博士生很正常,很多都拿英语读的。可有些外国人还是敏感些,不愿意被人说德语不好。谷嘉诚急着解释,舌头有些颤。


“Suchst du nicht die Elena? Was kann ich dir helfen?(你不是来找Elena的吗?我能帮你什么?)”那人很“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然而谷嘉诚身经百战,怎么会听不出语气中的冷漠?他发音很清晰,谷嘉诚想。不过带着可爱尾音的口音还是出卖了他。东南亚国家的无疑了。


谷嘉诚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接下去再说什么都不对了,只好讪讪地挠了挠后脑勺,说是来找Pascal给他资料的。那人缓缓地说,Pascal住对面,不过现在还没回来,让谷嘉诚把资料直接扔到楼下信箱。


语气很平静,语速很缓慢,却没有一丁点儿语法错误。


是个认真的好孩子,谷嘉诚心里赞许着。想再看他手舞足蹈的样子,那人却干脆把手背到了背后,绷直了肩,紧闭着嘴,连虎牙也不肯再露出来一些。


谷嘉诚要走,想了想,又转身说:“Ich bin Jason. (我叫Jason。)”


“OK.”那人依然是很“客气”地点点头,然后关上了门。


谷嘉诚坐地铁回办公室的时候,感觉口有些干。他好像把这整个星期非工作时期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

 



伍嘉成收拾好书架之后,坐在沙发上开始思考人生。


不久前才和同学考虑到这个话题。不能凭第一印象给人打标签。


今天自己居然就犯了这个错误,还如此严重。


先不说今天认错人的事情。


中午帮Elena搬了一箱书上楼,Elena又说又写地,让伍嘉成明白了她男朋友晚上会去找她一起学习。


为什么Elena是听障患者,那她男朋友,就一定也应该是听障患者呢?伍嘉成觉得自己的武断简直要不得。简直是被固性思维给害了。亏你还是学教育的。这么狭隘的思想。


那个皮肤白白的小伙子之前推门进来的时候,表情可以说是呆滞吧?手上又拿着厚厚一叠纸,伍嘉成想当然地就把他和拿着学习资料来找Elena的男朋友划上等号了。


于是用自己尽会的那点手语,比划着,想说“你好,你女朋友住在楼上”。然而又转念一想,德国和中国的手语可不一样啊,在中国聋哑人学校实习的时候,学的东西在这儿都用不上了,可把伍嘉成急得。


看那个小伙子半天没有反应,伍嘉成都站起来准备给他带路了。结果,他开口说话了。


尴尬呀。


伍嘉成全身血都不会流通了,也不知道那人是否看出来他被自己误认为是听障患者了。伍嘉成把手紧紧背在背后,狠狠地扣着手心。


那个人没什么表情,伍嘉成也不知道该不该道歉。


好像也没有生气。


就是话有点儿多。


伍嘉成反思了一下。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化解尴尬呢?其实,会不会说明情况,更好一点呢?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听不到的,所以才跟你比了手语。


这种话说出口,人家肯定会觉得你是神经病吧?


算了别想了。反正也尴尬过了。以后注意谨慎出事,多多观察,不要立刻给别人下定义就好了。伍嘉成心想,第一眼就给人下定义,很不公平的。


这时听到对面门锁响声,伍嘉成跳起来,开门跟邻居打招呼。


“Hi, Pascal. Heute wollte jemand zu dir kommen. Jason, so heißt er. (嗨, Pascal,今天有个人来找你。Jason,叫这个名字的。)”


“Oh, ja, danke! Mein älterer Bruder.(嗷,谢谢!是我哥哥。)”


“Oh… Er hat was für dich. Ich hab ihm gesagt, er soll es in deinem Briefkasten einwerfen.(哦……他有什么东西给你。我跟他说了,让他扔你信箱里。)”


Pascal欢喜地连叫Danke(谢谢)三声,一蹦一跳地下楼去取东西了。


伍嘉成关上门。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地撅起小嘴。


哥哥?Pascal明显纯种德国人,那个Jason明显纯种亚洲人。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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